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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59章 跟我去舞會。——不。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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盡管不知道發生了什麽,但是鐘和馨也只能接受現實。

鐘和馨是真的不理解,顧宗華卻說:“你不懂。”

行吧,我不懂你們這些荷爾蒙上頭的人在想什麽。

散會之後,劉嘉把顧宗華叫到辦公室聊下一步的工作計劃。

錦兒沖著鐘和馨笑笑:“既然顧先生回來了,以後你的那些文件資料,都自己遞吧,啊~我的工作很多,就不幫你了。”

鐘和馨小心肝猛地跳了一下,整個公司上下只有錦兒能有八成的機會摸準劉嘉的心思,就算另外兩成失敗了,也能圓過去,他害怕。

“誒,別這樣嘛,我離得遠,不能時常見到劉總,有什麽事,還得仰仗你。”

“不敢不敢,你主意大的很,我哪有資格讓你仰仗。”錦兒說完,氣呼呼的拿起資料,徑直走出會議室,鐘和馨趕緊追上去,繼續好言相求。

辦公室裏,顧宗華告訴劉嘉,自己在國內的時候,以送給劉嘉的五個公司之一的名義,接下了一單生意,詢問劉嘉是想自己處理,還是交給他負責。

劉嘉十分意外,顧宗華回國的目的就是去東北幫她弄魚皮,魚皮剛弄到就遭遇了暉春事件,被山賊綁去,緊接著就是華北饑荒和東北鼠疫,從時間上看,顧宗華一直在連軸轉,始終沒有停過。

百忙之中,他還接了一單生意?

這是人類的效率嗎?

“軍火?”這個年月,最好賣的就是它了,不管哪個派系,想要搶地盤都需要。比起小姐太太們往臉上塗塗抹抹的奢侈品,被稱為“芝加哥打字機”的湯姆遜M1921,才是掌握財政大權的男人們最想要得到的奢侈品。

“是賣給陜西榆林和延安那邊的石油開采設備。”顧宗華搖搖頭。

誒,忽然從打打殺殺變成咱們工人有力量了?

“哪的石油?東北?”劉嘉對中國第一次大規模開采石油的概念來自於大慶油田,就是現在鬼子打著修鐵路的旗號,滿東北亂躥,結果直到建國後才確定地址的那個。

“陜西延長縣的油田。”顧宗華對劉嘉解釋,原來陜西的延長油田,才是中國第一個開采的油田,在光緒皇帝還沒斷氣的1905年就進行開采。

1914年的時候,美國人到延長縣的五萬平方公裏的地面上探了三年,對那裏的七口鉆井進行分析,最後出具報告說沒有一口井有工業價值,然後,他們就撤了。

正常人看到這個報告之後,就再不會對那個油田產生興趣,而顧宗華竟想賣開采設備過去。

“你只是賣開采設備?”劉嘉微微瞇起眼睛,她不相信。

哪個腦子進水的想要在不出油的油田上砸錢費勁?

顧宗華沒想到劉嘉如此精明,本來他只是想劉嘉肯定不樂意跟機械打交道,直接授權給他就完事,誰知道她問這麽仔細。

“你不會是自己給買了吧?”

“沒有,我只是說服了他們,願意從我們這裏買石油設備。”顧宗華實在沒辦法,只好招供。

“已經說了沒有工業價值的油田,他們為什麽要再購買設備?”劉嘉步步緊逼。

顧宗華無奈只得繼續解釋:“現在他們用的鉆井設備都是木質的,打井深度十分有限,也許美國人也有看走眼的時候,再往下鉆,也許會有不一樣的發現。”

“延長油田已經開采十六年,盡管使用的是最簡陋的設備,但每日出油也能超過1.5噸,我相信下面還有更大更深的油層,否則出油率只會越來越低,不會保持上揚趨勢。”

為了說服劉嘉,顧宗華把他做的采購計劃拿出來給劉嘉看,他的計劃是分別從德國和美國采購最先進的油田設備,再轉手賣到陜西去。

這批設備是現在俄羅斯和波斯灣地區都還沒用得上的好東西,價值也閃瞎眼,好多個0在小數點的左邊嚇唬人。

左手進,右手出,要做的事情,只是當中間商過個路,就能得到20%的真金白銀。

確實是一筆好生意。

劉嘉對石油開采一竅不通,但是她知道延安之後會是什麽地方,如果那裏真的能多多的出石油,對於將來會在延安紮根的人來說,是件好事。

不如就讓現在的政府出錢出人,把油田往下鉆一鉆,采油的、煉油的各種設備先準備齊全,就算出不了石油,等到1935年直接接手成熟的油田多好。

就算出不了石油,但是在油井上肯定會有很多人口聚集。

打仗和後勤靠的是什麽,不就是人口。

能多聚一些人就多聚一點,不管是為了油,還是為了人口,加大延安那裏的油田投入都會有光明的未來。

顧宗華還等著劉嘉繼續問,沒想到她在采購計劃書上簽字同意:“既然能直接賺錢,那就這麽決定了。”

德國機械科技的水平之前一直在世界前列,但是被凡爾賽條約壓制之後,德械的先進性漸漸被美國超越。

顧宗華的意思是希望盡量買美國的最先進設備。

但是最先進設備不是隨便可以弄到手的,那不是錢的問題,是技術封鎖。

顧宗華通過關系網得知,美國駐法大使將在五天後舉辦一場新春聯歡舞會,主要目的是讓各國政商界之間互相勾勾搭搭,帶貨、通消息、傳八卦。

據小道消息,油井采掘設備公司的老板也會出席,他剛剛從波斯灣那邊直銷歸來,打算在法國享受幾天可以隨便喝酒的日子再回美國。

那是一個正式的舞會,所有參加的男人,都會帶上一個女伴。

男人們結婚的帶老婆,沒結婚的帶女友,沒女友的就請女性熟人幫忙,實在不行,帶姐妹也可以,但是沒有人單獨去。

顧宗華通過重重關系,獲得了這張邀請函,有資格獲得這張邀請函的華人,只有他和駐法公使兩個人。

邀請函上寫著顧宗華的名字,邀請他與“伴侶”一同前來。

原本只是為了談生意,看到那個單詞之後,顧宗華的心中又升起了一絲隱隱的期待。

“我想邀請你,一起去參加舞會。”顧宗華將邀請函拿給劉嘉看。

“他們又沒請我。”劉嘉掃了一眼,就把邀請函遞還給顧宗華,她可不想以誰的“伴侶”的名頭去參加社交。

顧宗華誠懇地說:“可是這個舞會會有很多人參加。”

他列舉了各國大使的妻子、女兒、有些大使是王國的第二順位繼承人,還有剛好來訪問的公主、公爵伯爵夫人……

同時,顧宗華還列舉了這些人對時尚的品味和消費能力,比如某公主在去年光是買胸花就花了幾萬法郎。

而這位公主,並不在Emma的客戶名單上,劉嘉始終沒跟她建立聯系。

“好的。”劉嘉的態度一個一百八十度大轉折,當即答應。

心中所願實現了,但並不是他想的那種。顧宗華心中苦笑,他退出辦公室,也許這就是他註定的命運,不應該強求,這樣也好,她跟以前大不相同,一定可以過好自己的人生,不再需要他。

其實就算顧宗華不擺事實列數據,劉嘉也還是要去的,那種有富貴人家女眷的場合,就是她的營銷場,顧宗華要是不叫上她一起去,她也得想辦法混進去。

她只是不喜歡邀請函的寫法,把她寫得好像顧宗華的附屬品一樣。顧宗華是主賓,“伴侶”是誰都可以。她不想讓顧宗華以為,她是因為可以跟在他身後,就歡喜雀躍的小丫頭。

要參加正式舞會,就要準備衣服,看看被邀請名單上的名媛淑女的名字,誰不是見多識廣,想要讓她們眼前一亮,並且急切地想知道這衣服是在哪裏買的,很不容易。

新穎,獨特,美麗……要集這一切於一身,才能打動她們。

劉嘉翻查了許多資料,又回憶了一下這麽長時間以來,見到的服裝款式,還要怎麽樣,才能有所突破,但又不會讓人覺得無法接受?

一直以來,劉嘉都在堅持在50%的熟悉之上添加50%的創新。

熟悉,還能怎麽熟悉?

憋在屋裏想,想的腦子都像要炸開,劉嘉信步前往盧浮宮散散心,順便找找靈感,她看到了那尊著名的斷臂維納斯,圍在她下半身的布料明明是大理石,卻被雕出了布料的質感,輕盈、垂墜,穿在身上有一種慵懶瀟灑的味道。

此時的晚禮服不是美式的閃閃發光,就是歐洲的一板一眼。

穿在身上都很板正,很認真很用力的模樣,比起這張維納斯的輕松隨性,就顯得特別刻意。

刻意,是各位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最不想要的身份標簽,他們講究的就是“我,有錢,有顯赫家族,我幹什麽都是對的。”

但又不可能真的穿著背心短褲拖鞋上街,大家在小心翼翼的試探之中,想要表達個性,又不敢徹底的表達個性。

劉嘉決定嘗試仿照這些雕塑上的衣褶,為自己做一條禮服裙。

布的織法是經緯交叉,橫平豎直,大多數衣服的剪裁方法也是這樣,沿著布的經緯線剪裁出的布料做成衣服最穩定,不會出現任何的不可控。

這種直裁法會導致腰部這種收細的位置出現面料堆積,不管怎麽處理,都會在視覺上產生截斷效果,不能做到劉嘉想要的輕松飄逸。

想要達到飄逸垂墜的感覺,就要采取斜裁法,也就是把平平直直的一塊布傾斜45度夾角的裁剪法,那樣裁出來的布料,就會產生自然的褶皺,下擺還會自動加寬,非常符合劉嘉想要的“不經意”“自然”。

時尚界普遍認定瑪德琳·維奧內特首創了斜裁法,不過劉嘉知道在湖北江陵出土的戰國楚國墓中,就有一件禪衣的領口采用了這種手法。只不過不是全衣使用,而是領口和袖口的滾邊,這種被稱為“頗緣”的滾邊,使用直裁法,包邊會起小皺紋,斜裁法就可以平平整整一路到底,21世紀的衣物上也能看出滾邊是用什麽樣的手法裁出來的。

優點是明顯的,確點也是明顯的——費布,平常人家享用不起,有小皺不要緊,便宜啊。

既然出席舞會的都是有錢人,劉嘉也不打算替她們省布料了。

不要存心替他們省錢,一切以好看為要。

理論知識十足的劉嘉到真正動手的那一刻,才發現問題。

原來斜裁對布料的要求那麽苛刻,以及布料上的花樣還挺多。

稍硬一些的布料不適合用來做斜裁,經線與緯線數量偏差嚴重的也不行。

太輕的不行,太重的也不行……

太小的也不行,她希望能用一塊布做出整體效果,而不是拼拼接接,那樣就沒有意義了。

光是找布料,劉嘉就發動了她所有的面料提供商,最後在意大利人那裏找到了一塊紅色絲綢。

那塊絲綢尺寸大到驚人,是普通尺寸布料門幅好幾倍,足足有三米那麽寬。

正常的紡織機是做不出來的。

“怎麽會有這麽寬一塊布。”劉嘉十分驚訝,這個時候的布料門幅也就90厘米左右,到八十年代出現一米五的面料,那種都會被稱為“雙門幅”。

供貨商告訴她,這塊絲綢不是為了做衣服織的,而是想做成旗子,掛在市政廳三層樓高的頂上,再垂下來。

不幸的是,訂旗子的人是西西裏人,他家有祖傳的業務。

盡管他覺得那旗子代表的信仰很符合他的品味,但是扛旗的墨索裏尼並不這麽覺得,這段時間,西西裏與墨索裏尼的關系處於崩潰的邊緣。

聽說這位顧客,已經跑回西西裏島,準備帶著家族跟墨索裏尼對著幹了。

所以,這旗子的面料就這麽閑置了。

劉嘉不在乎面料商是不是一塊料子賣兩次,能織出來,充分說明現在的織機已經有了織巨幅布料的能力,很好,以後有充分的發揮空間了。

布料到手,下一步是研究應該做什麽款式。

最簡單的一塊布款式就能看出斜剪的效果,但是普通人一眼未必能理解這種手法高級在哪裏。

要想讓消費群體看明白,快快掏錢,就得炫技,讓人一看就“哇哦,牛逼”,而不是要仔細琢磨,還得有人在旁邊幫做分析才能明白。

禮服裙上的每一個褶看起來隨意,實際上非常講究,打多了顯得混亂,打錯了位置顯得臃腫,而且參加舞會,就是要動來動去,那些精心設計好的弧度不能因為舞蹈動作而亂了形狀。

無論是靜還是動,每一個褶,每一個弧度,都必須落在劉嘉要求它必須落在的地方。

普通木制人臺已經完全不能滿足劉嘉的要求,她需要能動的人臺,但是現在的人臺,也只有四肢能動,腰部是不能動的。

於是身材與劉嘉相仿的幾個店員輪番上陣,站在那裏給劉嘉當模特,布料在她們身上纏繞包裹好後,她們再行、坐、跳、跑,舉手、彎腰……劉嘉再根據活動對面料產生的影響進行修改。

一遍又一遍,僅僅是胸口和後腰,就來來回回修改了二十多次。

劉嘉在設計的時候,也會向公司裏的設計師們尋求意見幫助,但是斜裁對於他們來說,確實是一個全新的方向,他們也只能根據自己的知識儲備,稍微提供一些款式上的意見。

他們看著款式不斷被提出又被推翻,看見只為了一個位置的設計,就要重覆修改。

他們徹底服了,以前覺得劉嘉對他們太過苛刻,現在才發現,原來劉嘉對他們已經很寬容,她對自己那是真的狠。

如果要是讓他們這麽改,他們可能已經崩潰到要辭職了。

劉嘉在看了許多款式的晚禮服後,發現它們有一個特性:想要展示女性魅力,又想要輕松隨意,結果只能在裙擺上做得寬寬大大,大多數晚禮服都不重視腰部線條,導致上半身毫無曲線。

盡管這個時代開始出現了追求平坦消瘦的男孩化風潮,但是刻在基因裏對第二性征的追求是不會輕易被捍動的。

劉嘉就是不喜歡衣著男孩風的人之一,女漢子算什麽好詞,也不見有人誇男人有出息是“雄娘子”。

最終,劉嘉決定做的禮服款式是古希臘女神式的斜肩魚尾長裙。

布料斜搭在左肩,裹至右邊腋下,胸口部位的布料就會自然出現褶皺,順著紋理到腰間,插入一塊半環在腰間的斜裁布料,像魚兒的背鰭,它的作用是在視覺上增大臀圍,可以將腰部襯得更加纖細。

整條裙子向下收束,在膝蓋上面再大面積展開,讓裙擺像傳說中美人魚的尾巴那樣。

在舞會上,她的身份不是最尊貴的那一批,不能過於炫目搶了女賓們的風頭,那樣只會激起她們的反感,無法帶貨。也不能太寡淡,淡到無人註意。

劉嘉比劃了很多次,決定在插入的布料上繡著金線繡出的菱形花紋,縫著亮片與水鉆。

只有那麽一小塊,已經足夠引人註意。

阿花為了這條禮服裙設計了一朵鵝黃色,毛茸茸的花,用來別在肩帶,就像一只小鳥棲在美人魚的耳旁。

劉嘉覺得阿花要是活在21世紀也很厲害,沒有人教她,她居然已經想到了“飛鳥與魚”的創意,現在劉嘉可以向女士們講述這個被天空與大海相隔,也要在一起的浪漫愛情故事了。

日子不知不覺就到了舞會的那一天。

顧宗華在約定的時間開車過來接劉嘉,他已經做好準備,要等上至少半個小時,這是幾乎全法國的男人等女伴出門的平均時間。

雖然他不明白為什麽不能提前做好準備,不過他想,也許這是女士考驗男伴耐心的一種方式。

顧宗華剛進門,還沒有坐下,就看見劉嘉從裏間走出來,她頭發挽在頭頂,戴著橄欖枝形狀的發冠。

身著一件長長的紅色魚尾裙,紅色將她的膚色襯得晶瑩如雪,裙擺隨著她的腳步飄飄搖搖,像在水中甩尾的金魚,而她肩頭的鵝黃色小毛球,就像對她悄聲低語的小鳥。

她整個人看起來如同一個來自水中的精靈,天真純潔不谙世事,對一切都感到懵懂,充滿好奇。

顧宗華看得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。

劉嘉伸手接過錦兒遞來的金色晚宴手包,一面說:

“稍微早點到,人不多,可以抓緊機會跟其他人多聊一會兒,特別重要的客人肯定來得遲,等把先到的人聊完,就可以專心主攻他們了……你楞著幹什麽?走啊。”

“嗯。”顧宗華加快腳步,與她並肩走在一起。

與純純天真小精靈相比,還是指揮若定排兵布陣的大將軍更適合她。

她永遠都不會變成那個被人養著寵著,任人擺布的金絲雀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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